闲花落地似无声

推荐人:匿名 来源: 中国文学网 时间: 2015-04-10 13:39 阅读:


  阿美知道了骂她:“玉祯,你真不要脸。”

  “我总不能让一个男孩子误会我。”看来玉祯虽然表面老实,却是极其阴险的一个人。

  阿美弟弟阿群有一次被季姜平接回家,五六岁的孩子,极其天真的一张脸,他叫她姐姐。阿美不理他,讨厌他鼻子底下两行绿鼻涕,可是他全不在意,横着袖子一抹,一半揩在袖子上一半便溜溜地糊在脸上了,这个无所谓的痞子样子让阿美觉得像极木柳。那眉梢眼神简直是太像。

  木柳的女人荣云也不是没有发现这一点,问木柳,木柳说:“我跟孩子亲,带着就像了。”

  “可是那些谣言呢?”

  “你爱信不信。”木柳立起八字眉,凶巴巴地吼了他女人。他女人心下明白,要真闹起来吃亏的会是自己,谁叫自己理亏在先呢。从此后对木柳言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木柳便更加放肆到季姜平这边,索性十天半月的不回家,他女人也无可奈何,只是一味对孩子好,拽得住孩子家就还在。

  时光如梭,转眼阿美和玉祯十六岁了。

  玉祯过完十六岁生日这一天悄悄告诉阿美:“阿美,我见过了丁小果身体,知道男人是什么样子。”

  “不可能!”阿美大叫,她第一次惊讶地发现玉祯张鲶鱼嘴的习惯没有了,皮肤白皙,亭亭玉立。她穿着洁白短短的裙子,是那样韵致、漂亮。“——丁小果真伟大!”

  玉祯矜持着不说话了。

  阿美撇撇嘴说:“有什么稀罕,我几年前就见过。”

  “什么啊?”玉祯一着急,又张开了她的鲶鱼嘴。

  阿美咬着唇,不肯再说出以下的秘密。她当然早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样子,木柳赤条条的身体铁框子一样一直镶刻在她记忆里。

  阿美不肯把话往下说,她低着头,用脚踢着地上的落叶。她突然蹲下身子,扒开一块空地,用一截桔枝画出一只鸟的样子。

  玉祯哈哈大笑:“这只鸟我读一年级时就画过。”

  阿美也笑,笑得满脸通红,耳根发亮。

  阿美别了玉祯,回家有点晚了,季姜平凶巴巴的骂她:“勾引野男人去了,家也不晓得回了。”

  木柳站着门边,嘻嘻笑着说:“你不能这样骂一个女娃子。”

  “女娃子?”季姜平几乎要哈哈大笑“她还是女娃子?说不定早就有了野男人,别看她闷不作声,骨子里可浪着呢。”

  又骂木柳,你这样整天色眯眯的样子,是不是看上了她。

  你……木柳被季姜平噎得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,季姜平狠狠瞪他一眼,扭屁股走开了。

  阿美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
  木柳笑着说:“没事,自己的娘骂几句。如果难受就当没听见。”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张五十元的钱塞到阿布手上,阿美一愣,想推开,木柳一回身已经走开了。

  夜晚月亮静悄悄地升起来了,挂在阿美的床边,静静地看着她。她睡不着,白天玉祯在桔林里对她说的那些话,是一个个陷阱,不断地跌落着,想着要往上爬,可是老是爬不上去。她还是有些不相信。丁小果一直就像她的一个梦,那样迷幻美丽的梦。

  竹桌子上放着木柳给的那一张五十元钱。绿色票子泛着淡黄的月光,有一种模糊陈旧的隔阂和寂寞。木柳的钱她根本不想要,然而,这些年,他们一家都靠这个男人养活,季姜平一直用着他的钱,她一直用着季姜平的钱。她不要他这五十元钱,不见得就有多高尚,能和他撇很远,分得多清楚。

  “丁小果,晚饭后玉祯约你去后山桔林里。”阿美传信给丁小果。

  月光下,丁小果看见等来的人是阿美,回身就走。

  “丁小果!你就不能听我说一句话吗?”阿美大声叫。

  丁小果停住脚步。阿美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,软软的身体贴在他背上,她的唇抵着他的后颈,喃喃低语:“丁小果,你就那么厌恶我吗?”

  丁小果想推开她走开,脚步却绵软得挪不动。

  “丁小果,我从小就没有父亲,我比玉祯更加需要……爱……丁小果,你闻这浓浓的桔花香,一层层直往鼻子底下扑,现在正是结果的季节,小小的桔果结在花心里,花也就渐渐谢了,很悲壮般的谢了,就像爱情一样……

  她说着这样的话,使他对她有了怜惜的态度,他转过身来,月光迷离,桔花纷飞,他也有些恍惚,仿佛置身世外:“阿美,这月色下美得不近情理,让人觉得一切都不是真实的。你和我都不是真实的,我们只是在梦中偶遇了。”

  “玉祯,我怀孕了,是真正的女人了。”阿美是那样傲气凌人。

  “你和谁?”玉祯一双手紧紧地拽住胸口,她多半已经意识到是谁了。

  “丁小果。”

  “不可能,丁小果不是那样的人。”玉祯高声大叫,她显然太激动,那样歇斯底里的叫喊,是想扳正这个不想要的答案。

  阿美浅浅微笑:“不信么,我连他腹部以下有块红色的胎记我都知道。”

  这句话是很有效果的。

  “玉祯……那天是那样的情形……”

  “不要解释,我永远不要听。”

  玉祯和丁小果的爱情就那样完了。

  玉祯犯了头疼的毛病,休学在家。

  阿美堕了胎,辍了学。

  丁小果家赔了阿美家一笔钱,转到另外的学校,后来考上了大学,再后来毕业了去上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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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贱胚子。”季姜平骂阿美。

  阿美孤伶伶站在桔林子里,想起那晚月色是那样美好,因为谢着桔花,到处都是飘落着桔花瓣,泛着浓浓的香味,就连月色也泛着桔香味儿。她看着那轮淡白的月亮,大颗泪珠涌上来,溅起白的花浪,纷飞得像桔花瓣,像她破碎的心。